談起基督徒大學生,總是帶著一份期許。這份期許又總是複雜的,是在盼望中略帶一二絲的沈重,是有所要求卻又難以清晰道出──也許,這份複雜的期許正正說明基督徒大學生身分的複雜性。表面上基督徒大學生只是一個身分,實際上卻是由兩個身分所構成──是基督徒與大學生的結合,更是二者的彼此深化。當道成了學生,當大學生的生命懷著 上帝的道──這會是怎樣的大學生,又會是怎樣的基督徒?下文將從以下的面向嘗試去勾劃出基督徒大學生的身分與使命:

一、大學作為一特殊場域

約翰福音起首先說「太初有道,道與 神同在,道就是 神」[1],往後又說「道成了肉身,住在我們中間,充充滿滿地有恩典有真理」[2],這於讀者而言是何等的震撼!約翰運用了希臘文化中掌管一切,宇宙中的超越的「道」(Logos)的觀念去闡述 上帝,這與猶太人經卷中那位超越的(transcendental)、與人本質上極大不同的 上帝相符。然而,再往後看下去,約翰卻忽然筆鋒一轉,把這超越的道、與人遠離的 上帝說成「成了肉身,住在我們中間」──忽爾,那位超越的 上帝成了有血有肉可碰可摸的人,活在我們這群凡夫俗子的當中,這如何教諸讀者不震撼?然而,這正是這位超越的 上帝的超越之處, 祂並非遠居諸天,不理世事,乃是離開 祂在天上的寶座,進入 祂曾以為腳凳的「地」,親自與人同在,以致於我們能經歷 祂、理解 祂,甚至與 祂同行。因此,今天若談及基督徒大學生的身分,就不得不先說當基督徒進入大學此一特殊的場景,已被賦予一個不可推卻的使命,乃是在大學中讓「道成了肉身」,讓在大學中的每一個人,自我們的身上看見、經歷那不能見、不能摸的 上帝之道。「我們就是 祂的見證。」[3]

大學,是一個特殊的場域,它之所以特殊,是因每個人在這個場域逗留的時間有限(三至五年不等),甚至並非每一個人都能進入這個場域。因此,凡得以進入這場域的基督徒,必須充份了解它的獨特性(不是每個人可進入)與時間性(可進入的時間有限),並把握每一個機會作 基督的見證。如此,是否把其使命簡化成傳福音呢?答案是「是與否」。是,我們必須傳福音作見證,是因場域是如此特殊,時間又如斯有限,它決定了我們必須如此作;否,是因為福音不只三福四律,道成了肉身,不僅是一套言語,乃是一種生命── 耶穌基督乃是以全人生命的服侍(十架的死亡只是其服侍的高峰而非全部)去見證、彰顯 上帝。因此,在這裡基督徒需要的,不僅是一種口傳式的佈道,單單依仗個人的努力,乃是一種生命的、群體的佈道,以群體的生命活出 上帝的國度,顛覆、甚至挑戰主流的文化價值,如此人才能從信徒群體的生命中經歷 基督,並 基督的三重服侍──醫治、教訓、宣講。[4]

二、大學生作為一特殊文化身分

當基督徒進入大學,就因著大學此一特殊場域而有著不可推卻的見證 基督的使命,而大學生此一特殊文化身分,亦深化了基督徒的身分與使命。縱然相對於從前,現今的大學生越來越多,但無可否認的是,他們仍是接受高等教育、比一般人有更多訓練與裝備(學科與思維上)的一群。因此,他們的文化身分亦是獨特的。由於投放在培訓大學生的社會資源相對比較多,故而對大學生日後回報或建設社會亦會有相應的期待。亦因如此,大學生的身分本身已賦予大學生對社會一份不可推卻的責任與承擔。正是大學生所接受的這份特殊裝備,並這份裝備所賦予的社會責任與承擔,深化了大學生同時作為基督徒的身分與使命:

由於大學生較一般人擁有較高的教育程度,因此作為基督徒的大學生亦理應有能力在求學時期運用理性拓寬信仰的廣度與探尋信仰的深度,[5] 建立合宜的基督教世界觀,與世俗不同的思潮對話與回應,成為教會中的「護教士」。我們必須注意,思考信仰是每一個信徒的責任,然而亦並非每一個信徒都能夠以理性深度地去思考信仰,其中一個原因可能是自身裝備上的限制──如一名中國的農村婦女,她的教育程度讓她只能憑信心去接受「三一神」的教義。然而,作為一名接受高等教育的基督徒大學生,可以說得著比一般人更多思維上的裝備,則理應(亦有能力)在這方面作深入的探尋,在信心之內尋求對真理的理解,以致讓生命能盛載真理,當「有人問你們心中盼望的緣由,就要常作準備,以溫柔敬畏的心回答各人」。[6] 此外,大學生在求學時期,亦必然免卻不了世俗思潮、各個學科思維上的衝擊,而大學求學不過是過渡至社會的一個時期,因此進入社會以後衝擊將更深,世界觀的交鋒亦將更熾烈。所以,在求學時期中,基督徒大學生亦應竭力尋求建立合宜的基督教世界觀,以回應學科、世俗思潮等的挑戰。就以上種種看來,大學生的裝備決定了基督徒大學生必須成為教會/大學中的「神學家、護教士」,協助教會(也是自身)面向世界,回應來自世界各思潮的挑戰。

此外,如以上所述,大學生所受的高等教育培訓,亦賦予了大學生對社會建設的責任與承擔,而此亦深化了其作為基督徒的使命與身分,決定了基督徒大學生必須走出校園,面向世界。大學生應對社會有所承擔,只是這是怎樣的承擔?基督徒大學生的社會承擔與一般大學生又有何分別?大學生同時作為公民,理應關心社會,甚至參與社會,履行公民責任。而作為接受高等教育的大學生,亦應致力發揮所長,建設回報社會。而基督徒大學生在此兩點上有所不同的是,乃是以基督教的世界觀(如前所述,應於大學時間尋索與建立合宜的基督教世界觀)來履行其公民責任與義務。如在政治參與上,能否在「左」與「右」之外看見一種另類的基督教的想像(Alternative Christian imagination)──民主政治不一定是極權政治的出路,而社會主義亦不一定能完全回應資本主義的漏洞:面對羅馬帝國的強權, 耶穌回答說「有人強逼你走一里路,你就和他走兩里」;[7] 面對猶太人所期盼政治上的救贖, 耶穌卻說「我的國不屬這世界」[8]……,凡此種種, 耶穌的回答既非「左」亦非「右」,更遑論甚麼深奧的政治、經濟理論,但往往藉著 祂的行動、言論和宣講,勾劃出一個顛覆當時主流價值的 上帝國的圖畫。 耶穌的回答叫猶太人失望,叫羅馬人恐懼,是因「 祂的意念非同人的意念, 祂的道路非同人的道路」,[9] 祂的使命不是建立人將要敗亡的人的國度,乃是宣講、堅立那恆古常在者不敗的國,是這樣一個另類的國度吸引著 祂的門徒,也是這樣的一個國度提供了另類的想像去回應、處理昔日與今日的社會問題。

社會、國家的發展藍圖不一定要拱手讓於政治學家、社會學者、經濟學人,基督徒也應該有一個合乎基督教價值的答案,甚至這個答案應該是有必要的──因為基督徒的答案將是主流答案外的另一出路,甚至是真正的、令人期待已久的出路。

結語、基督徒大學生──一個尚待完成的身分

關於基督徒大學生的身分與使命,要說的實在太多,是一個寫不盡的題目──而這也恰好揭示了這個身分的特殊性:它是一個既成的事實,卻又是一個尚待完成的身分。以上所探討的,實際上是出於筆者的期許而多於既成的事實。事實上,基督徒大學生正如成長中的青少年少女,是一個現在進行式,有著一個既定身分的同時(進了大學,已成了大學生),又在尋索其中的實質內涵。能成為甚麼,端在乎在那有限的時間裡,個人生命上下而求索的努力,但筆者深信:「凡祈求的,就得著;尋找的,就尋見;叩門的,就給他開門。」[10]

 








[1] 約翰福音一1。



[2] 約翰福音一14上。



[3] 以賽亞書四十三10。



[4] 這也是對一個普遍基督徒參與校園團契的問題的回應。信徒參與團契,乃是以一種群體的生活去見證 基督,這個群體乃是活出 上帝國的價值,從而顯得與一般大學群體不同。此類群體的見證強而有力,亦是初期教會的一種佈道模式。羅馬帝國所逼迫的,不是一、二個基督徒,乃是一群活出 基督價值的群體,是這樣的一個群體對羅馬帝國構成挑戰。



[5] 即「信仰尋求理解」,Faith seeking understanding.



[6] 彼前三15下。



[7] 馬太福音五41。



[8] 約翰福音十八36上。



[9] 以賽亞書五十五8~9。



[10] 馬太福音七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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